2001年臺灣臺中
“你們來得正好。”我們才踏進外婆家,心如阿姨便指著中埕兩張供桌對我們說,“在我告訴你們媽祖的故事前,明天凌晨我們要先拜天公和拜祖先,外國人也可以一起拜,天公可能聽不懂外語,但會看得出來他是否有誠意。”
那時我們站在臺中大甲外婆的老厝前,前院的大樹多不見了,只剩下一棵榕樹。門外左側(cè)已變成寬敞的柏油路,鄰居的房子已多數(shù)變成四層樓的建筑,與我童年記憶更背道而馳了。
“蓮霧樹不吉利,桃樹會長桃花,家里是非多。”曾經(jīng)有風(fēng)水師說這兩棵樹給這個家?guī)矶蜻\,但外婆一直不愿意砍除。大約7年前,大舅因重大盜竊案被捕后,外婆才決定將樹砍除。盡管如此,大舅仍然去坐了牢,之前不但欠了許多債,有一陣子還被一幫黑道人物追殺。
“現(xiàn)在只剩下這棵榕樹。”心如阿姨蹲下來撫摸著盤露在地上的浮根,她說。有一年大甲媽祖繞境到北港謁祖進香,鞭炮才在街上響起,一條草蛇便從榕樹下鉆了出來,而且自行往門外走,外婆從此誓死保護這棵榕樹,她多年來頑固地拒絕建筑商來洽談改建的計劃。現(xiàn)在鄰居都已改建成樓宇,只有這棟老舊平房猶獨處于樓群中。
外婆曾經(jīng)說過,她要死在這棟房子里。兩年前,她終于完成了她的心愿。她去世時我正一個人在意大利威尼斯旅行吧,那時我不但失意也失戀,滿心想法但漫無目標,在那個城市四處溜達,我知道我的心越來越冷,我想把自己丟在遠方。
在威尼斯的街上,我寂寞如斯,在旅館房間,我試著祈禱,但首先出現(xiàn)在我腦海的形象是基督耶穌,他留著長發(fā),穿著白袍和涼鞋,但那畫面逐漸被佛陀取代,盤腿而坐的佛陀,行走于水上的佛陀。
然后便是安拉,但我想象不出安拉長得什么樣子。你說,安拉長著山羊胡吧。山羊胡?我父親在牢里服刑時也留山羊胡。
之后,媽祖那個戴著冠冕祥和的形象便浮現(xiàn)了。
心如阿姨坐在房間的榻榻米上為我們準備床褥,聽到我問起外婆,她似乎欲言又止,一度陷入沉思。“妹妹呀,我得從頭告訴你外婆的故事,你才會明白她為什么信媽祖啊!”心如阿姨站起來,走出房間,我也跟著她走出房間。
那時你已經(jīng)一個人走出房子在街上四處走動了。
“還有,你回來得正是時候,你可能幫我完成一項心愿也不一定。”心如阿姨發(fā)出祈求的眼光,“你愿意幫我嗎?”她的聲音突然像個小女孩似的。“嗯。”我看著她,心里猜著她的心思。“我想請你轉(zhuǎn)交這封信。”心如阿姨從抽屜里取出一個信封交給我,我看到信封上的兩個大字:遺囑。
我又好奇又緊張,正想打開來看時,心如阿姨打斷我,她堅定地看著我說:你先不要看,你一定先要親手交給你母親。
拜天公須知
臺灣的民間信仰,糅合了道教、佛教及儒教,信仰的神繁多,且各神各有司職,信徒也會根據(jù)自己的生活需要選擇神奉拜。崇拜多神并不沖突,但是神地位跟人一樣,有高也有低,有陰也有陽。這其中最崇高的神便是天公。
每年舊歷年正月初九是天公的生日,天公形同掌理天庭和眾神的玉皇大帝,地位崇高,神格尊貴,“天上有玉帝,地上有皇帝。”天公住在凌霄寶殿,主宰天、地、水三界,所以拜天公非常重要,要特別慎重。
拜天公的時辰從正月初九的子時開始,也就是正月初八晚上11點到正月初九凌晨1點以后便可以開始祭拜,越早祭拜越有誠意。若家附近沒有天公廟,可在家中自行祭拜,也可以先在家中祭拜,再到廟里的天公爐去上香。天公爐設(shè)置在一般廟宇的天井,爐腳由三只背負,爐身則由兩只狻猊拱抱。
祭拜時需準備兩張供桌,頂桌比下桌高,頂桌上的是獻給天公的祭品,天公清高,所以必然吃素,以齋品、水果為主;下桌放置的則是為天公的幕僚神明準備的祭品,以葷食為主。
頂桌兩旁必須系上甘蔗,陳設(shè)如下:三座代表天公的天公燈座,左右側(cè)各置鮮花和紅蠟燭,燈座前置香爐以供插香,香爐前置三只酒杯,因為一生二,二生三,“三”便是宇宙,“三”象征天、地、人,也代表萬物。
酒杯前置三束扎紅紙的面線,面線前則置糕餅,糕餅前置五種水果,而五果前則置六齋,最好是金針菇、木耳、冬粉、花生、紅棗等。
下桌準備如下:先置糕餅,再置六齋,六齋前則置三種牲品或五種牲品,如雞、鴨、魚、豬、羊,也可以豬肝或豬肚、豬腸代替,雞必須是閹雞。
祭拜時必須穿戴整齊,依長幼秩序先后上香,行三跪九叩禮,行禮如儀后,先燒為天公準備的天金紙和長錢,再將天公座焚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