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援助就是一個國家出了事情,國際上伸出援助的手,這個概念在不同時期有不同的內涵。
■很多國家都是雙重身份,既是受援國也是援助國,并不因為你經(jīng)濟強大或弱小就放棄了援助或受援的機會。
■對外援助最好的結果就是雙贏,就是做好事也得好處,這種得好處可能是名譽上的,可能是聲望上的,也可能是有經(jīng)濟上的回報。
海地大地震破壞及其嚴重,位于其首都太子港的總統(tǒng)府、財政部等重要建筑均遭損毀,包括我國在內的國際社會在海地地震發(fā)生后,迅速做出反應,承諾為海地做出人道主義援助。但是美國為海地提供的援助卻引來爭議一片,這些爭議引發(fā)了眾人的興趣。今天兩位專家做客財經(jīng)下午茶,讓國際援助的概念清晰起來。
沈竹:下午茶時間,財經(jīng)下午茶,天天有好茶,大家下午好,我是沈竹。今天特別容幸,請到兩位貴賓來到財經(jīng)下午茶,吳建民先生,你好?
吳建民:你好。
沈竹:賈慶國先生,你好。兩位都是長期研究中國外交政策的專家,吳先生是駐法的前大使,今天我們和兩位專家一起聊聊最近街頭上熱議的話題——國際援助,海地發(fā)生地震,美國派駐兵、警察進駐,這使得大家對國際援助一下子有了興趣,到底什么是國際援助,我們有很多的信息想去了解,能不能給我們一個定義,到底什么事國際援助?
國際援助就是一個國家出了事情,國際上伸出援助的手,這個概念在不同時期有不同的內涵。上個世紀30年代西班牙內戰(zhàn),國際援助組織就幫助他們停止內亂。我國抗日戰(zhàn)爭時期,白求恩國際援助也屬于國際援助的一種,支持我們革命,支持我們?yōu)槊褡褰夥哦鴬^斗。到現(xiàn)在,如果一個國家發(fā)生了如地震、海嘯、流行疾病等災難,單靠本國力量難以應對,或是某個國家有自己的專業(yè)知識可以幫助其他國家,例如日本對地震的知識就比其他國家豐富,就可以通過國際援助幫助受災國。在冷戰(zhàn)結束之后,國際援助越來越受到大家的肯定,一個國家有災難,大家都愿意來幫助它。
沈竹: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當然是好的事情,但是現(xiàn)在國際上有一種聲音,說是2010年的時候很多國家對中國的援助貸款將要到期,德國在奧運會前就表示,以后德國對中國的身份由原來的“援助”更改為“顧問”身份。現(xiàn)在中國經(jīng)濟強大了,還需不需要援助?
賈慶國:對,這些年隨著中國經(jīng)濟的發(fā)展,中國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前給中國提供官方援助的那些國家就認為中國已經(jīng)發(fā)展起來了,它已經(jīng)畢業(yè)了,它不需要我們的援助了,所以他們主張停止給中國的援助,實際上這些年他們也在逐漸減少對中國的援助。同時,由于中國經(jīng)濟的發(fā)展,綜合實力的提高,我們現(xiàn)在對外的援助越來越多了,這兩種情況在同時發(fā)生。
沈竹:很多國家都是雙重身份,既是受援國也是援助國,并不因為你經(jīng)濟強大或弱小就放棄了援助或受援的機會,美國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在卡特里納颶風的時候,就有很多爭議,說美國經(jīng)濟那么強大,完全能夠負擔災后重建工作,為什么還要接受國際援助呢?國際援助對美國這樣的經(jīng)濟強國來說,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定位?我們?yōu)槭裁匆獙γ绹M行國際援助?
吳建民:這種聲音有一定的片面性,由于全球化的發(fā)展,世界變小了,大家都是世界公民,世界好像變成了地球村,這個村里發(fā)生了事,你不去幫助一下,不該幫助嗎?中國人一定要擺脫一個比較狹隘的觀念,中國的發(fā)展離不開世界,世界的繁榮與穩(wěn)定也離不開中國,中國和世界連成一體,所以人家有困難的時候我們幫助人家是完全應當?shù)模晃覀冇欣щy的時候,人家來幫助我們,正好體現(xiàn)了一種國際上相互支援。相互支援就使得國家間的感情可以進一步拉近,相互的了解加深,將來在其他的領域也可以開展更多的合作。
沈竹:如果像您說得那樣當然是一團和氣,非常和諧,但是摩根索就曾表示,對外援助像外交宣傳一樣,是中國國家軍械庫里的一個武器,我們把它當成一個外交牌,不放棄任何一次對外援助的機會,這樣就可以對世界其他國家施加影響力,或者說是經(jīng)濟上得以延伸?
吳建民:摩根索是上個世紀上半葉出現(xiàn)的國際問題專家,他是國際問題的鼻祖,但是那是在戰(zhàn)爭與革命的時代,現(xiàn)在這個時代的變化是國際關系當中最大的變化,中國首先認識并提出這個問題的是鄧小平,后來我們黨代會接受了這個觀點,我們黨一致堅持這樣的觀點,這個世界發(fā)生了變化,摩根索并沒有預見到。中國到海地援助他們,我們跟海地并沒有外交關系,但是中國看到海地發(fā)生了災難,我們就去幫助它,幫助它以后在國際上的反響也是很好的
吳建民:我感覺有些網(wǎng)民對世界的看法還停留在過去,并沒有看到今天世界的變化,對很多事情就很難理解,我們的思想還停留在過去是不行的,我不知道你想過這個問題沒有,我們31年改革發(fā)展成績巨大,我們的政策固然重要,但是世界不變我們是不可能取得這樣大的成績的。
沈竹:所以現(xiàn)在的對外援助已經(jīng)完全跟50,60年代對外援助的概念,政治目的有很大不同了。
吳建民:不同了,世界已經(jīng)連在一起了,四海之內皆兄弟,中國人很早就有這樣一個觀念。
沈竹:像海地駐軍這樣敏感的事情,也有網(wǎng)民有不同的聲音,說美國在借機重新部署它的新戰(zhàn)略。
賈慶國:把什么事情都跟戰(zhàn)略拉在一起,好像有點牽強,美國往海地派軍隊,更多的是考慮到海地維持秩序。大地震以后,地方很亂,有很多人趁火打劫,偷東西,搶東西,在中國的汶川地震時也發(fā)生過這種情況,這時候就需要有人去維持秩序,美國派軍隊維持秩序,可能美國自己也沒想到會跟他的戰(zhàn)略扯上什么關系。
沈竹:如果我們處處都以陰謀論的角度去看待這個問題,可能就很難去理解種種對外援助的行為了。
吳建民:在維持秩序上,中國的維和警察和美國人一起維持秩序,你說中國人是不是也參與了美國的陰謀?這好像太牽強了,海地現(xiàn)在生活秩序很亂,居民很多生活必需品比如水和食品都很短缺,秩序很亂,海地已經(jīng)沒有能力去維持社會秩序了,我們幫助它把社會秩序維護好,這個地方就能夠平靜下來,他們老百姓就能夠投入到重建國家的工作當中去,這多好,總比混亂好吧。
沈竹:所以這種純粹的人道主義援助,可能是現(xiàn)在世界發(fā)展的一個趨勢,跟原來的外交牌、政治籌碼等有一個質的變化?
吳建民:是,我們喜歡講牌,鄧小平有的時候就不大喜歡這個詞,鄧小平講我們不打牌,打牌給人的感覺好像是你對付我,我對付你。國際上雖然有些時候確實存在這種情況,但是為什么如今世界間的相互依存度加深了呢,相互援助比過去大發(fā)展了呢,它有兩大因素在起作用,第一,全球化,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們的利益一致了。第二,人類面臨的共同挑戰(zhàn)太嚴峻了,一個國家不能單獨面對氣侯變化、恐怖主義、跨國犯罪、流行疾病等情況的發(fā)生,需要大家一起應對,這兩個因素把世界聯(lián)合起來了。當然,也有一些因素把它分裂開了,也有勾心斗角、較量,要不然世界上很多戰(zhàn)爭、沖突就很難解釋了,這是同時存在的兩股潮流。
沈竹:在汶川地震,甲型H1N1病毒全球化蔓延的時候,我們都接受了外國對我們的援助,也同時對外進行了援助?
賈慶國:在對外援助問題上,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考慮,有政治上、經(jīng)濟上、人道主義等方面的考慮,動機也非常復雜,對于一個國家而言,什么是最好的對外援助?最好的對外援助就是我?guī)椭四悖瑢δ阌泻锰帲瑢ξ乙灿泻锰帲蠹覍崿F(xiàn)一種共贏,這是對外援助最佳的目標,我們生活在全球化時代,有互相幫助的需求。從良心上講,如果別的國家受了災,受了難我去幫助他,良心上也感覺好受一些。
沈竹:這種美好的東西很吸引我們,我們希望人道主義的這種援助越來越多,兩位的交談對我觸動最大的是:對外援助最好的結果就是雙贏,就是做好事也得好處,這種得好處可能是名譽上的,可能是聲望上的,也可能是有經(jīng)濟上的回報,可以說是在國際關系方面有更好的進步,但是在對外援助的實例當中也有做好事,得不到好處的,比如說我看資料的時候發(fā)現(xiàn),北京地鐵1號線、首都機場的建設都曾得到了日本的貸款,也就是日本對中國的一個對外援助項目,但是很多國人并不知道,日本就覺得很失落,說我們想跟中國修好,但是為什么我們的對外援助沒有取得好的效果,這是不是屬于做好事得不到好處的?
吳建民:第一,日本做的這件事情的效果是好的,只是人們不知道而已,一旦知道了,人們會肯定這件事情的,就包括我們去海地救援的這件事情,在北京的記者招待會上,有國外記者表示,中國的救援隊只救中國人,他并不了解全面的情況,所以信息的溝通很重要,你想我去做一件好事,對于弱者、受災難的人是一種同情和幫助,在做的過程當中,做的人本身也得到一種安慰,因為幫助別人也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沈竹:送人玫瑰手留余香。
吳建民:我們中國老百姓很多人可能從來沒聽說過海地,但是一看到電視上的畫面,老百姓就慷慨解囊捐錢捐物了,你說他為了什么,我看這是中國人的一種傳統(tǒng)價值,看到人家受苦、受難的一種同情心,所以要幫助你,這很好,這一點我想人類應該是相通的。要不然我們四川汶川大地震的時候那么多援助,很感動人的。
沈竹:在對外援助的過程中,國家之間是怎么樣互相來進行參與的,比如說我們在98年抗洪的時候,或者是在81年旱災的時候,這個過程是怎么樣的?
賈慶國:一般來講,一個國家有了災難,其他國家通過各種方式了解到,如果災難很嚴重,有的國家就開始想,我應該怎么給他提供幫助。
沈竹:比如說像北京地鐵1號線,或者說這樣一個城建項目?
賈慶國:地鐵1號線這種援助是另外一種,不是災難性的。
沈竹:我們先分分類,對外援助大致上分幾種?
賈慶國:這個我想取決于你怎么分,用什么標準分,如果從性質來講,有分義的,也有分利的,一個是道義上、一個是利益上的,如果你從類型來講,它有軍事的、經(jīng)濟的、政治的、環(huán)保的還有其他的,如果你從援助方式來講有雙邊的、多邊的、各種各樣的,看怎么分。
沈竹:我們先按“義”和“利”分,“義”的可能就是汶川地震或者說是1998年抗洪這樣的,“利”的可能就是北京地鐵1號線和首都機場這樣的,包括我們援非的一些建筑工程,我們講講這其中的故事好嗎?
賈慶國:應該說“義”和“利”這兩個東西不能截然分得很清楚。
沈竹:我們暫且分類。
賈慶國:有的你看的很清楚就是人道主義救援,很多人因為饑荒餓死了,很多國際社會送糧食送水,幫助他們度過難關這是一種。還有一種就是給你一些援助向你示好。
沈竹:比如說呢?
賈慶國:北京地鐵1號線、首都機場就算是這一類,日本覺得這個項目比較好,覺得曝光率比較高,很多人會知道,但是它沒預料到很多人不知道。
沈竹:能舉個例子嗎,比如說您了解哪個項目的運作過程?
賈慶國:具體的例子。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吳大使了解。
沈竹:吳先生了解哪個對外援助的項目,中國向人家示好也行,人家向中國示好的。
吳建民:比如說我們援助,從50年代開始,我們向非洲派醫(yī)療隊。
沈竹:我一個同學的父母就是當時被派去非洲的醫(yī)生。
吳建民:中國當時大概前后派了一萬六千人,中國醫(yī)療隊在非洲的名聲很好。
沈竹:對。
吳建民:完全是援助的性質,因為非洲國家很多地方都缺醫(yī)少藥,當然中國也是發(fā)展中國家,我們也缺醫(yī)少藥,非洲國家在和我國交流,互相訪問的過程中提出這個要求,當時我國經(jīng)過考慮,就派醫(yī)療隊去了,中國大夫去了之后,有一種人道主義的精神和國際主義的精神,他們對非洲人的服務非常好。
沈竹:是,那時候我同學的父母回來,他們跟我說帶過去的風油精在那邊成了最好的東西,很多的非洲人民都搶著要這個東西,買不到。
吳建民:對,買不到。 沈竹:這種援助歸類上能歸到哪類?
吳建民:你說我們取得什么,當然我們取得的,應當說我們也是有取有醫(yī)的,我們給他們提供了援助,他對中國人的形成了好的印象,很多非洲人就是通過中國大夫了解中國的。長遠來講是有很多好處的,我在日內瓦干了三年,中國常駐聯(lián)合國日內瓦聯(lián)合國代表處的中國大使、中國代表。去的任務之一,就是跟美國人吵架。美國關于人權問題的反華提案,我們每次都把它打敗了,就靠非洲兄弟投我們的票?
沈竹:靠我們曾經(jīng)幫助過的非洲人?
吳建民:非洲人覺得中國挺好的,非洲困難的時候中國提供了幫助,你說中國人權不好,歐洲人西方人到非洲去干了好多壞事,販賣黑奴,你過去說過嗎?講過人權嗎?這些非洲人都覺得很反感,他們覺得中國人對我挺好,既然中國有困難了,我們就支持中國。當時我們國家的這個形象,它是一個系統(tǒng)工程。
沈竹:很難說清楚援助國到底出于一個什么目的,應該是綜合考慮的?
吳建民:對,總的印象覺得中國人挺好,我們在互相幫助。再舉一個例子,2003年6月1號,中國胡錦濤主席率團出席了同八國集團的對話,很多發(fā)展中國家的首腦都去了,包括埃及總統(tǒng)穆巴拉克,阿爾及利亞總統(tǒng)布特弗利卡。胡錦濤主席出現(xiàn)在這樣場合,大家都很開心,都愿意跟他講話,這個講完那個馬上就上來了,見到阿爾及利亞的總統(tǒng)后,他說,胡主席,當年我們阿爾及利亞為獨立奮斗的時候,我們的戰(zhàn)士穿的衣服和鞋都是中國援助的,我們永志不忘,這話講的很動感情。
沈竹:2003年中國捐助阿爾及利亞。 吳建民:阿爾及利亞。
沈竹:阿爾及利亞。
吳建民:那是60年代,阿爾及利亞,永志不忘,胡主席回答的非常好,他說1971年恢復我們在聯(lián)合國合法席位的時候多虧非洲兄弟支持,我們永志不忘。布特弗利卡的英文不大行,他知道當年我給他做過法文翻譯,我在邊上,他就用法文跟胡主席交流,我翻譯給胡主席聽,就講到恢復聯(lián)合國合法席位,非洲兄弟對我們的支持,我看布特弗利卡眼睛一亮,當年他在現(xiàn)場,阿爾及利亞外長為中國恢復代表權的那是抗爭在第一線的,這種相互支持的關系,你說我們如果不給非洲一些援助,我們光是說到時候幫幫忙,人家會幫你忙嗎,國家的關系跟人關系是一樣的。
沈竹:是一樣的。
吳建民:你有困難的時候我?guī)椭四悖矣欣щy你也幫我一把。就這樣子。
賈慶國:吳大使講的是比較成功的,我向你示好,然后你對我有所回應,當然也有不成功的,比如說我們援助阿爾巴尼亞,那時候他不僅不領情,反而覺得你的援助少,最后還跟你翻臉,這種情況也有,但是所有的對外援助幾乎都是向對方示好的,爭取讓對方對你有好感,這樣的話,在處理雙方關系的過程中,能夠更主動一些,這種互動更富有建設性一些。
沈竹:是的。 賈慶國:你幫我,我?guī)湍恪?BR>
沈竹:我記得一位曾經(jīng)研究外交的學者說過這樣一句話,他說國與國之間的關系,有時候就像小孩子跟小孩子之間的關系,互相慪氣,互相示好,或者說是互相幫助,其中的故事有很多。
沈竹:賈先生說的這種示好了之后還沒有得到好處的,或者說是熱臉貼到冷屁股上的事情,跟我們說說除了阿爾巴尼亞這件事情還有其他事情嗎?
賈慶國:當然這個關鍵看你在什么時間段,可能在當時他可能對你有一個很好的回應,但是過了若干年以后,他是不是還會對這件事情有一個很好的反映呢,這就不一定了,比如說阿爾巴尼亞,比如說越南有一段,就處于這樣一個情況,我們給了越南很多援助,占50,60年代中國對外援助的三分之一左右。結果呢,戰(zhàn)爭一打完,兩國關系就不好了,越南開始排華,在邊界問題上制造事端,兩國之間出現(xiàn)了一些沖突,這個就是這種情況。當時會說你好,過一段時間也可能說你不好。
賈慶國:我們在給阿爾巴尼亞援助的過程中,他們就經(jīng)常表示不滿,為什么呢,說你給的太少,他們要的已經(jīng)超出我們的能力了,但是他們還覺得你給的太少。
沈竹:那面對這種情況我們該怎么辦呢,比如說我們跟越南的這件事情上,我們該給的也給了,給他最大的幫助,最后得不到好的結果?
吳建民:這個大概還得區(qū)分,當年越南,我們不僅給了援助,我們還去了幾十萬人的高炮部隊,我們有很多同志長眠在越南了,這件事情上你說對不對,現(xiàn)在回頭來看是對的,因為當時美國正在一種擴張的勢頭上,如果越南真的出了問題,對我們也會有一定的威脅,所以還是有這樣一方面的考慮的。
沈竹:當時我們不僅出了人力,在物質上面支持他們達到什么樣的程度,給了多少?
吳建民:大量的支持,吃的、穿的、武器、酒、煙,各種東西都往越南提供的。
沈竹:幾乎所有的生活物資都來源于我們?
吳建民:是的,包括越南的一些干部的孩子培訓,都是在中國廣西上學,有些就在當?shù)貙W了中文,我們這真是大后方。從外交上來看,這段事情當時應當說還是值得做的。后來雖然雙方之間出了一些麻煩,就另當別論。
吳建民:援助的方式有兩種,一種就是對方有困難的,災難的,我們幫助他,這個是無償?shù)模覀兣闪司仍牭胶5兀覀儾粌H不要錢,我們還自己貼錢,送去了大量的物資不。還有一種,有援助的性質,但是一種合作互利,這種互利的東西是可以長久的,給東西總是有限度的,不能沒完沒了的給下去,對中國老百姓沒有辦法交代。在什么情況下,是互利的?剛才講到日本向我們提供貸款,首都機場3號航站樓或者地鐵1號線這個過程當中,日本的設備出口到中國來,雖然是援助貸款,但是一般來講提供貸款的國家是有條件,他可以優(yōu)先的把設備寄到中國來,中國覺得日本的設備很好,將來不光地鐵可以用,其他地方也可以用,所以這是互利的。
沈竹:日本果然比較擅長做這種互利的事情,我聽說日本如果給某一個國家提供貸款都會附加上一些限制性條款,比如用他們的設備等,這種限制性條款現(xiàn)在在對外援助中是不是越來越多了?
賈慶國:是這樣的,也不是限制性條款,日本為你提供貸款是低息的,但是低息的條件是你需要購買他的設備,他的設備也是很有競爭力的,雙方都自愿達成這樣一個協(xié)議。
賈慶國:買他的設備,就要用他的工程技術人員,以后的設備維修都包括進去了,這樣的話他為你提供貸款條件就比較優(yōu)惠。
沈竹:地鐵1號線這個項目,咱們買了他們什么設備,他們提供了多少貸款,有這樣的數(shù)字嗎?
賈慶國:地鐵1號到底用沒用日本的技術和設備,這事我不知道。
沈竹:那首都機場的航站樓呢?
賈慶國:現(xiàn)在有的日本貸款是有這方面要求的,有的沒有這方面的要求,我不知道具體到地鐵1號線和首都機場到底屬于哪一類?
沈竹:我們很想了解一下其中幾個細節(jié)。
吳建民:這個細節(jié)可能要具體負責這方面的人才能知道,我們只知道部分情況,一般來講我向你提供援助,我優(yōu)先提供設備個應當給予考慮,不僅中國是這樣,國際上也是這樣。世界銀行提供貸款,也是要招標的,招標以后看提供貸款比較多的國家,他提供設備的可能性要增多,這個有一定的聯(lián)系,應當說還是比較合理的。
沈竹:合理的一些條件是吧? 吳建民:對。
賈慶國:雙方都能接受。 吳建民:都能接受的。
沈竹:我們從哪些國家拿到比較多的貸款,或者說,是聯(lián)合國發(fā)展總署和世界銀行對我們提供比較多的援助嗎?
吳建民:世界銀行,我們在世界銀行有很多項目。 沈竹:比如說呢?
吳建民:世界銀行跟中國的項目合作是很成功的,包括扶貧、退耕還林、環(huán)境改造等,環(huán)保項目很多,我在紐約前后干了十年,因為紐約那個時候跟華盛頓離的很近,世行跟國際貨幣基金的總部都在華盛頓,他們有些員工經(jīng)常過來,有時候在聯(lián)合國討論這些問題的時候,聯(lián)合國也提及到和中國的合作。世行也經(jīng)常拿同中國的合作做成功的范例,因為這些資金用的很好,效果也很好,他并不是提供完錢就完了,還要看的。
沈竹:要審計? 吳建民:要看看審計,看看結果如何,中國是這樣的。
沈竹:哪些項目能看得見?
吳建民:你看有查出來相當成功的,財政部就經(jīng)常夸世行的貸款相當成功。
沈竹:賈先生知道哪些項目,跟世行聯(lián)合國總署合作的比較成功?
賈慶國:具體哪個項目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在不同的地方聽到不同的人評論,也看到過有關這方面的文獻,就是談到世行在中國的項目是非常成功的,無論是世界銀行也好,還是我們自己也好都非常滿意。
沈竹:聽到這里,我們就感覺到凡是涉及到經(jīng)濟領域的對外援助,都是需要回報的,不是無償?shù)模瑹o私的這種?
吳建民:我們一定要把這個問題想清楚,特別大災大難的時候,要捐助,這是應當?shù)模绻菦]有大災大難等于是白拿人家的,一次可以,源源不斷憑什么?中國人常講“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幫助你的能力建設,幫助你自救。有時候的援助是幫你能力建設,幫你人員培訓。
沈竹:這樣的目標可能更長遠,得到的效果更好?
吳建民:你看非洲,我們已經(jīng)培養(yǎng)了2萬名非洲留學生了。
沈竹:是,我們讀大學的時候就經(jīng)常能看到非洲的面孔。
賈慶國:我們學院也有。
吳建民:我在外交學院也給那些留學生、官員上過課,講中國的外交,中國的外交政策,他們聽的很有滋味,這種交流,也算是一種援助的性質,他來你給他出路費,培養(yǎng)他,并不要他付學費。
沈竹:培養(yǎng)人才也是一個非常有效的幫助其他國家發(fā)展的方式,短短30分鐘下午茶時間又到了,我們從今天的節(jié)目當中學到了很多的知識,尤其是聽到吳先生說了很多這個時代的轉變,我們對現(xiàn)在跟50年代60年代的反差需要有更多的認識。
沈竹:謝謝兩位。 吳建民: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