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下調存準率相比,降息顯然是貨幣寬松更為明確的信號。6月7日晚,央行決定,自2012年6月8日起下調金融機構人民幣存貸款基準利率,金融機構一年期存款基準利率和貸款基準利率均分別下調0.25個百分點。 這是央行時隔三年半后(上一次為2008年12月23日)的首次降息,之所以選擇當下這個時間窗口降息,決策層的考慮可能包括以下三個方面: 其一,我國經濟自去年下半年以來持續(xù)下行探底,“穩(wěn)增長”已成為我國當下經濟首要任務,由此不僅需要下調存準率增加貨幣供給,更需要下調利率降低貨幣成本。 其二,我國通脹率(以CPI衡量)在度過2011年5.4%的高位后,今年以來已呈小幅回落態(tài)勢(前4個月分別為4.5%、3.2%、3.6%和3.4%),此時降息短期內引發(fā)通脹抬頭的可能性不大。 其三,在全球經濟持續(xù)不景氣之下,繼去年底歐元區(qū)降息之后,6月5日澳大利亞央行連續(xù)2個月再降息,已經打開了全球主要經濟體新一輪貨幣寬松的閥門,我國此時降息亦可以理解為“合理追隨”。 由此,我們理應承認此次降息的必要性和合理性,但是,考慮到我國當下持續(xù)超高的貨幣供應量以及尚未完全企穩(wěn)的通脹,我們更應認識到,此次降息所明確啟動的新一輪貨幣寬松,僅能作為緩解當下經濟下行的輔助手段,而非全部。 就持續(xù)超高的貨幣供應量而言,實際上,與全球絕大多數(shù)經濟體相比,我國當下實施貨幣再寬松的空間已不大。這是因為,自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爆發(fā)后,我國貨幣超發(fā)可謂獨領全球風騷,3年內(2009-2011年)M2余額(廣義貨幣量)增幅高達80%,以4月末M2余額88.96萬億元計,我國當下M2/GDP比值已接近1.9,不僅遠高于同期美國的0.6,還高于同期歐元區(qū)的1.0,以及日本的1.5。 就尚未完全企穩(wěn)的通脹而言,雖然我國當下CPI已從去年高位明顯回落,但是CPI位處3%~4%區(qū)間僅3個月,而自今年5月以來我國部分城市房價回漲,以及雞蛋價格暴漲,均說明我國當下通脹并未完全企穩(wěn),仍有可能隨時被拉高。此外,我國持續(xù)2年的負利率狀況,在今年2月和4月短暫恢復正利率后,亦可能因為此次降息再次進入負利率通道。 在超高貨幣供應量以及隨時可能再次拉高的通脹面前,央行此次降息所明確的新一輪貨幣寬松,僅能作為本輪“穩(wěn)增長”的輔助手段。與此同時,我們應通過優(yōu)化資本市場配置功能、大幅降低實體經濟稅負,以及切實轉變行政職能,為我國經濟未來的可持續(xù)發(fā)展夯實基礎。 實際上,我國當下社會資本投資動能的弱化,并非完全因表面利率(貨幣成本)過高,而是因為信貸資源分配不均衡所導致的實際利率高企,更多的信貸資源(及信貸優(yōu)惠)流向國企以及極少數(shù)大型民企,在這種分配不均衡的格局之下,即使降息亦不能有效保證廣大民企能夠真實共享。 基于此,為達成我國當下“穩(wěn)增長”的首要任務,除通過降息等貨幣寬松手段進行刺激外,還需要優(yōu)化資本市場配置功能,通過信貸資源的公平分配,以及證券市場的強化監(jiān)管,從而激活持續(xù)陷入資金荒的民營企業(yè);更需要大幅降低實體經濟稅負,通過結構性減稅的真實體現(xiàn),以及禁止地方政府的亂收費,為實體經濟全面復蘇提供助力;此外,我們還應真正轉變行政職能,降低行政主導投資增長的模式依賴,減少過度干預市場的行為,從而不僅為我國經濟結構全面轉型創(chuàng)造條件,更由此有效提高我國整體經濟的運行效率。 無論是此次降息,還是近半年來持續(xù)三次下調存準率,我國新一輪貨幣寬松均僅應為“穩(wěn)增長”的輔助手段,為經濟層面的全面深化改革提供相對的緩沖期。不應過于癡迷于貨幣寬松手段。否則,在短暫的刺激輝煌后,不僅難收“穩(wěn)增長”的真實成效,更可能由此積累中長期的系統(tǒng)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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