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筆者參加一家創(chuàng)新類券商的策略研討會。茶歇期間,筆者與該券商食品飲料行業(yè)分析師陳先生、與會某私募基金管理人張總討論股票投資問題。談到個股選擇標準時,陳先生和張總都對市盈率不屑一顧。張總甚至說出了一句雷人的話:“我從來不參考市盈率來買A股,市盈率這玩意壓根兒就沒用處!” 而在隨后的議程中,該券商的另一位宏觀策略分析師則表示:目前A股的整體動態(tài)市盈率不到20倍,處在歷史低位,這說明A股整體估值偏低,具有較大的投資機會。這會兒市盈率又變得“有用”了。 拿市盈率說事的戲份到這里還沒有演完。接下來,該券商的行業(yè)分析師們開始向與會者推薦好股票。筆者注意到一個現(xiàn)象:分析師們要么推薦市盈率低(比如10倍左右)的股票,理由是“處在價值洼地”、“具有較高的安全邊際”等;要么是推薦市盈率高的股票(比如80倍左右),理由是“高成長前景”、“行業(yè)周期向好”、“重組題材”等。 整場策略研討會聽下來,筆者有一個總體感覺:A股市盈率就像一塊橡皮泥,怎么拿捏就怎么造型,很難說它是一個具備客觀尺度的估值標準。即便是在同一家券商內(nèi)部,A股市盈率也變成了你用我也用、玩法各不同的理論調(diào)料或魔術香水。 推而廣之,從A股市場全體投資者和分析人士的角度看,市盈率同樣是一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市場參與各方對于市盈率的態(tài)度分野以及將市盈率拿捏造型從而“為我所用”方面,大致和上文所述的券商策略會所呈現(xiàn)的多元形態(tài)相似,只是在具體的說法和手法上,前者演繹得更加搖曳多姿,花樣更為繁多。 2007年,在A股高歌猛進突破6000點的時候,有人提醒:A股走勢太瘋狂,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嚴重的估值泡沫。此論一出,馬上有分析人士出來反駁,稱A股整體估值合理。為了佐證A股不存在資產(chǎn)泡沫,一家著名券商還拋出一個新理論:應該用市盈率除以國內(nèi)生產(chǎn)總值(GDP)增長率的結(jié)果為參數(shù),衡量A股估值是否合理。由于2007年中國GDP預期增長率接近10%,是歐美發(fā)達國家的三倍,且遙遙領先于新興市場國家,于是算下來,當時A股整體70多倍的市盈率并不高,完全處在合理的價值區(qū)間。然而,次年A股的崩盤走勢,給了這個新理論當頭一棒。“市盈率與GDP掛鉤說”從此退出江湖。 除了GDP之外,被市盈率掛鉤用以估值的還有居民消費價格指數(shù)(CPI)。在市盈率與CPI掛鉤這一理論中,市盈率和CPI呈反向相關的關系。不過,這個理論的怪異之處在于,它既可以被通俗地理解為“通脹無牛市”,也可以被通俗地解讀為“越是通貨膨脹,越是要買股票”。目前,以通貨膨脹為由頭,A股多空雙方借助電視、報紙、博客等渠道大打口水戰(zhàn),公婆各有理,互不相讓。在爭論的過程中,市盈率是一個使用頻率很高的關鍵詞,但是,這個關鍵詞到底指向怎樣的價值觀,似乎誰也說不清楚。 對于A股市場監(jiān)管層而言,市盈率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估值標準,比如,“高市盈率”就是監(jiān)管層判定A股出現(xiàn)泡沫的主要依據(jù)之一。目前,有“高市盈率”忝列其中的“三高”(高股價、高市盈率、高超募資金)發(fā)行,已成為頗讓監(jiān)管層頭疼的事情。但是,券商、基金等機構對于“三高”發(fā)行的看法卻很曖昧:如果自家是股票承銷商,則言必稱“三高”發(fā)行有理,鼓吹要尊重市場定價;如果自家是二級市場的投資者,對“三高”發(fā)行予以抨擊就是大概率事件,理由就是“三高”透支了二級市場獲利空間和上市公司未來成長收益。非機構投資者對于“三高”發(fā)行也是眾說紛紜。 在筆者看來,“三高”發(fā)行之所以成為A股市場的一個糾結(jié)點,從理論到實踐都未能尋找到很好的破解之道,在很大程度上與市盈率的估值功能被橡皮泥化有關,如果監(jiān)管層與市場各方在對于如何定位市盈率的估值功能這一問題上,都不能達成共同的邏輯起點,那么,“三高”發(fā)行到底是真命題還是偽命題就不能確定,遑論舉各方之合力加以解決了。 4年前A股大熱的時候,筆者農(nóng)村老家的一些親友興沖沖地加入炒股大軍,那時他們都不知道市盈率是啥意思,就向筆者打聽,筆者煞有介事地將市盈率的定義告訴給他們,并提醒他們一定要重視這個指標。現(xiàn)在想來,此舉純屬多余,因為A股的市盈率就像一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其價值不明,既難以有效指導估值,又不能教會投資者規(guī)避風險。不過,筆者猜想,那些已經(jīng)有4年股齡的老家的親友們,哪怕在股市上虧得一塌糊涂,在討論炒股話題時,對市盈率這個概念恐怕早已“運用自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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