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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1-14 作者:曹林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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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政府采購腐敗的丑聞似有井噴之勢,媒體已接連曝光好幾起。先是遼寧撫順財政局采購蘋果公司最前沿的娛樂產(chǎn)品iPod
Touch 4當U盤,網(wǎng)友感慨說“iTouch
4市價大約2300元,他們買了7個當U盤使。好貴的U盤”,市場上最貴的U盤不過才1099元!然后黑龍江省公安廳電腦采購清單中出現(xiàn)4.1萬元超高配置筆記本電腦,再就是烏魯木齊一法院采購豪華電動按摩椅等等。政府采購把納稅人的錢當紙,輿論驚呼“陽光采購”變成了“陽光腐敗”。 看到這一系列采購腐敗,不由想起正在籌辦南方科大的朱清時院士的遭遇,在他的遭遇中,“陽光采購”則完全扮演著另外一種角色,成為改革者做事的障礙,僵化的行政程序讓改革者寸步難行。 朱清時是在媒體報道“南方科大陷入準生困境”后,以與政府部門打交道的艱難體驗來形容改革之難和行政化之害的。他說:教學(xué)樓樓頂漏水,朱清時想修樓,這么簡單的事卻拖了一個多月還沒有動靜,政府解釋說,按規(guī)定“這件事先得找人評估,評估之后招標,而且一定要有3家以上公司投標,中標之后訂合同,報深圳市財委申請經(jīng)費。于是,一個教室漏水的問題折騰了好長時間才動工修繕。朱清時連買一臺辦公電腦都很費事,需要兩個月左右的“走程序”——這個“程序”是什么?就是所謂的“陽光采購程序”。 只有在比較中才更凸顯出“陽光采購”的荒誕和荒唐,一邊是對政府內(nèi)部人毫不設(shè)防,根本起不到財政約束的作用,部門和官員讓人瞠目結(jié)舌的亂花錢毫無障礙,再荒誕的采購都能一路綠燈地輕松獲得審批;一邊是對政府外部人如防大“盜”,教育改革者想做點兒事卻寸步難行,教學(xué)樓修個漏洞、買臺辦公電腦、申請點經(jīng)費比登天還難,僵化繁瑣的行政程序和“臉色難看”的官僚成為難以逾越的阻礙。這種鮮明的對比雖不是發(fā)生在同一個地方,卻都是發(fā)生在“陽光采購”的制度語境下。 朱清時的遭遇不是個案,而是許多地方的改革者和需要政府撥款的校長們都遇到過的問題,審批之難難于上青天,蓋個章一般都得跑幾個月。“采購天價U盤”更不是個案,從近段時間頻頻曝光的采購腐敗可以看到。這樣的對比正暴露出“陽光采購”最大的制度性失敗:防不住最該防的人,卻成功地防住了最不該防的人。成功地限制住了像朱清時這樣的改革者,而讓“天價U盤”、“天價電腦”、“天價按摩椅”毫無障礙。 陽光采購“最該防的”是哪些人呢?正是掌握著權(quán)力資源、最有可能濫用權(quán)力去自肥的政府內(nèi)部人士,他們習(xí)慣了財政供養(yǎng)和享受各種福利,習(xí)慣了亂花納稅人的錢肥一已之私,也習(xí)慣了以各種名義沾公家的便宜。花別人的錢辦事,他們有著天然的利益驅(qū)動將此置換為“為自己辦事”,“內(nèi)部人”的身份優(yōu)勢也使他們有這樣的便利,所以他們“最該防”,設(shè)計制度時應(yīng)將他們假設(shè)為“一個個對財政虎視眈眈的魔鬼”,像對“賊”一樣防著他們。“最不該防”的是那些手中無權(quán)的人,沒有可用來尋租的權(quán)力,他們根本沒有腐敗的機會和可能,比如像朱清時這樣一個籌辦中的民校、受到董事會約束、由董事會選出來的校長,他辦公室添置一臺電腦,能發(fā)生多大的采購腐敗呢? 其實,“陽光采購”的制度初衷正是為了防“最該防”的政府官員。正是政府部門一系列黑箱中的采購腐敗催生了這個制度,可在現(xiàn)實執(zhí)行中,卻像許多其他制度一樣最終異化為“防民不防官”。為何會有這種異化?關(guān)鍵在于這樣的制度始終擺脫不了那個監(jiān)督的悖論,負責(zé)監(jiān)管和審批采購的人,他們往往能從采購腐敗中獲益,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自己監(jiān)督自己,自己給自己審批,自己給自己發(fā)一臺天價U盤,他們有什么理由去拒絕這樣的采購?所以,“陽光采購”對內(nèi)部人完全不設(shè)防。可內(nèi)外有別,一旦面對的是像朱清時這樣的外部人時,這套制度就以百倍的嚴厲開始生效了,因為朱清時所做的雖然有利于公益,卻無利于官員私益,制度就會成為他們逞弄權(quán)威的工具。 “僵化”對于制度其實不是貶義詞,很多時候他是“原則”的表現(xiàn),制度面前人人平等,剛性標準對誰都一樣,誰都要走同樣的嚴格程序——如果原則是平等的,則“僵化”是制度的一種美德,那朱清時沒什么可抱怨的。可現(xiàn)實是,官民有別,防民不防官,內(nèi)部人怎么亂花錢都可以,外人花一分錢都要跑斷腿。面對一路綠燈的“天價U盤”,困于僵化程序的朱清時情何以堪? 什么是壞制度?擋住改革者朱清時卻擋不住天價U盤的制度就是最壞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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