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0日，中國嘉德2013春拍創(chuàng)出今春油畫板塊首個高價，吳作人作品《戰(zhàn)地黃花分外香》經過二十余輪競價以8050萬元成交。畫家取毛澤東《采桑子·重陽》詞意創(chuàng)作此畫。聯(lián)想到去年春拍，李可染山水畫《萬山紅遍》以超過2.9325億元的價格成交，這件作品也取意于毛澤東的《沁園春·長沙》。
連續(xù)兩年春拍，都被歸入“紅色經典”的畫作引爆拍場。莫非染“紅”便有人氣，就能拍出好的價錢？在令人熱血沸騰的數(shù)字背后，是否也有藝術價值在支撐？
所謂“紅色經典”，是指創(chuàng)作于1949年至1979年之間，采用現(xiàn)實主義手法創(chuàng)作的反映中國革命歷史和新中國社會主義建設歷史的作品，因此也被稱作“新中國美術經典”。“既然是美術經典，首先是藝術價值，然后才談得上歷史價值，以及附屬的收藏價值。”年逾八旬的新中國第一代畫家侯一民擲地有聲。
《萬山紅遍》：最貴“紅色經典”貴在革新
美術史上，一位畫家只要有一件作品在史上留名，就足以奠定他的藝術地位。言及“新中國經典美術”，傅抱石、李可染、錢松喦三位藝術大師尤為突出。雅昌藝術指數(shù)提供的一份排行榜顯示，傅抱石、李可染上拍作品成交價居于首位的，都是新中國時期創(chuàng)作的“紅色經典”，后者的《萬山紅遍》至今仍保持著最貴“紅色經典”的頭銜。
北京保利國際拍賣公司執(zhí)行董事趙旭至今還清楚記得一年前拍賣《萬山紅遍》時的全過程——拍賣師給出一億八千萬元的起拍價后，大約半分鐘就有人應價，再過十幾秒，就越過了兩億元關口，經過三分半鐘的爭奪，最終以超過2.93億元的價格成交。
“我想，可染是不太愿意談自己作品價錢的。”年逾九旬的鄒佩珠更習慣稱呼先夫為“可染”，早在2009年，她就和幾個子女一起向北京畫院捐贈了百余件李可染畫作。“可染終其一生，都在追求‘為祖國山河立傳’，以這種方式留存他的作品，我想也是他的意愿。”據(jù)了解，李可染共創(chuàng)作7件《萬山紅遍》。其中，三平尺左右的兩件分別于1999年和2000年以400萬元和500萬元拍出，另有兩件較大者分別藏于中國美術館和北京畫院，而保利拍出的那件接近十平尺。
鄒佩珠回憶說，當年畫壇，表現(xiàn)毛澤東詩詞意境的熱情很高，但嘗試“萬山紅遍”這一題材者寥寥無幾。“單說‘紅遍’，歷來山水畫都以淡雅為多，紅色只做點綴，這就是個大難題。”在她的印象里，新中國成立之初，由于流行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更接近寫實的油畫發(fā)展勢頭很好，而中國畫卻遭致非議，認為它跟不上時代。“可染很著急，他放下人物畫研究，以山水畫作為突破口，要探出一條新路子。”鄒佩珠介紹說，上世紀五六十年代，50多歲的李可染先后四次進行了長時間、大范圍的游歷寫生。
說來也巧，1961年至1962年間，李可染偶然得到了從故宮流出的大約半斤重的乾隆朱砂。正在廣東從化溫泉療養(yǎng)的李可染，當即創(chuàng)作出兩幅《萬山紅遍》，回到北京西山的八大處后，他又就同一題材創(chuàng)作出數(shù)幅。畫中風景，不同其以往任何一幅山水寫生，帶有濃厚的理想化詩意色彩。“當年那批畫家，在遇到中意的題材后，往往會接連畫上好幾幅，也是對藝術精益求精。”中國美術館副館長梁江介紹說，雖然捐贈給館內的那幅尺寸不大，但確屬精品，從中能感受到闊大景象與寓于其中的激情。
去年9月，中國美術館舉辦“蘇立文與20世紀中國美術”學術研究展，96歲的牛津大學中國藝術史教授邁克·蘇立文坦陳，在20世紀中國畫家中，藝術生涯、美學理念及產生影響，能概括藝術主流者當推李可染。他認為，李可染是一位將中國畫語言的變革作為其長遠目標的藝術家。
“可染常說，寫生不同于看，唯有寫生能實現(xiàn)藝術源于生活的目的。”鄒佩珠說，“有人反對學習別人的畫，認為這樣沒出息，但可染跟隨白石老人學了10年。”她說，李可染特別在乎“真?zhèn)鳌保谒磥恚粢獙W習中國畫傳統(tǒng)，必須直接學習，而不是看書作畫。“現(xiàn)在的人總愛講創(chuàng)新，卻少了一步一步的腳踏實地。”
《延安火炬》：情感記憶是重要市場推手
《萬山紅遍》是山水畫，《延安火炬》是油畫；李可染是名聲斐然的老一輩，蔡亮則是新中國培養(yǎng)的新一代。不過，二人的很多作品同屬“新中國美術經典”。而這類作品最為美術史論家劉曦林所看重的，是創(chuàng)作者創(chuàng)作時的思想面貌、精神狀態(tài)以及作品折射出的社會現(xiàn)實，都直觀體現(xiàn)在作品里。在他看來蔡亮的《延安火炬》、《貧農的兒子》都是這一時期藝術的典型之作。
“我欣賞他的不僅是素描技巧，還有他對所描繪的人和事的內在情感和體驗，這才是藝術的生命所在。”著名美術評論家殷雙喜曾用數(shù)年時間整理出蔡亮由北京到陜北落戶的二十年經歷。在他看來，正是在與陜北農民朝夕相處的日子里，蔡亮獲得了對底層人民生活與精神狀態(tài)的認知，這成為他此后創(chuàng)作的最為生動的生活源泉。
蔡亮、朱乃正和袁運生、汪志杰并稱上世紀50年代中央美院“油畫四才子”，而蔡亮還有一個稱號，“新中國職業(yè)革命歷史畫家”，原因就在于，他曾先后參與了上世紀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以及上世紀70年代這兩次大規(guī)模革命歷史題材的創(chuàng)作。
說到油畫《延安火炬》，這里面還有些曲折的故事。原來，1959年，中國革命歷史博物館(國家博物館前身)落成時，館內需要陳列大量歷史畫卷，著名國畫家石魯受命承擔兩幅命題畫，一為《轉戰(zhàn)陜北》，一為《慶祝抗戰(zhàn)勝利》。后來，他將《慶祝抗戰(zhàn)勝利》標題初擬為《勝利的夜晚》。而他認為，慶祝場面中火炬是必不可少的，在這方面，油畫顯然比中國畫更適宜表現(xiàn)。于是，他將這一構想交給了尚不到30歲的蔡亮。蔡亮在1960年完成了這件作品，并取名《延安火炬》。
“細節(jié)是最能展現(xiàn)溫暖的。”殷雙喜分析稱，同為表現(xiàn)抗戰(zhàn)勝利的大喜日子，蔡亮將關注點放在平凡的陜北農民身上，而更為絕妙的是，畫作里一位抱孩子的大嫂，神情自若地與一旁的八路軍女戰(zhàn)士拉起了家常。“參與主題性創(chuàng)作，并不代表簡單從命。真情實感的投入完全可以將他人要我作，化為主動性的我要作。”他以畫中跑在最前面小男孩舉例，“少年、歡樂，這都是他流露出來的對未來的希望，情感內斂且明快。”
以推出“紅色經典”見長的北京華辰，曾在2005年秋拍時以330萬元成交了名噪一時的油畫《毛主席視察農機館》。公司董事長甘學軍認為，“紅色經典”之所以走俏，除了存量稀少外，情感記憶也是重要推手。這類作品“足以讓親歷過那個時代的人們聯(lián)想起那時的情景。”他分析說，如今活躍于拍場的實力買家，大都出生于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他們全都經歷過與“新中國經典美術”相重疊的那段歷史。“與《萬山紅遍》相比，《延安火炬》更可以視為向那些逝去的青春歲月致敬。”
延伸閱讀
十大身價最高的
“紅色經典”
1
李可染《萬山紅遍》
北京保利2012春拍“近現(xiàn)代書畫夜場”，李可染山水畫《萬山紅遍》以2.9325億元成交，刷新李可染個人拍賣紀錄。
2
徐悲鴻《九州無事樂耕耘》
2011年北京保利“近現(xiàn)代十二大名家書畫夜場”，徐悲鴻國畫《九州無事樂耕耘》以1.5億元起拍，1分鐘后飆升至2億元，最后以2.668億元成交，打破徐悲鴻作品成交紀錄。
3
傅抱石《毛主席詩意冊》
2011年北京翰海秋季拍賣會，傅抱石“山水第一佳構”《毛主席詩意冊》以2.3億元高價成交，創(chuàng)下傅抱石書畫作品拍賣新紀錄。
作于1964年至1965年間的《毛主席詩意冊》是傅抱石創(chuàng)作頂峰時期代表作，也是其藝術生涯最后杰作。作品充滿浪漫主義的詩情畫意，成為中國近現(xiàn)代繪畫史上的名篇。
4
李可染《韶山》
2012年嘉德春拍，16年后再次現(xiàn)身拍場的李可染《韶山》(1974年)，在中國拍賣市場普遍縮量減價的調整期，拍出1.24億元。
5
李可染《長征》
2010年嘉德秋拍《長征——大師們的筆墨征途》專場中，李可染國畫巨制《長征》以1.075億元成交，創(chuàng)下了當時“紅色經典”美術作品拍賣紀錄。
作于1959年的《長征》，是為紀念新中國成立十周年以毛主席詩詞為題進行的大型創(chuàng)作初稿。畫作中，紅軍隊伍沿狹窄山路從左往右橫越畫面，畫家成功地將毛主席詩詞中的革命豪情與浪漫詩意視覺化。
6
吳作人《戰(zhàn)地黃花分外香》
2013年嘉德春拍之“二十世紀中國早期油畫家專場”，吳作人博物館級巨作《戰(zhàn)地黃花分外香》(1977年)以8050萬元刷新其個人作品拍賣紀錄。
7
劉文西《幸福渠》
北京華辰2010年秋拍，《幸福渠》(1974年)以4592萬元成交，創(chuàng)下當時“紅色經典”美術作品的最高拍賣紀錄。有評論家認為，這件作品在“文革”中的歷史地位，僅次于《毛主席去安源》。
8
陳逸飛《黃河頌》
2007年嘉德秋拍，陳逸飛1972年創(chuàng)作的油畫《黃河頌》以4032萬元成交，創(chuàng)下了當時中國內地油畫拍賣最高紀錄。
《黃河頌》是陳逸飛早年成名作中第一幅獨立創(chuàng)造的巨幅寬銀幕式油畫，也是陳逸飛自認為最得意的作品，奠定其在中國美術史上的地位。
9
沈堯伊《革命理想高于天》
2012年嘉德春拍“中國油畫及雕塑”專場，《革命理想高于天》(1975年)從850萬元起拍，最終以4025萬元被現(xiàn)場買家競得，這一價格也創(chuàng)造了畫家本人最高拍賣紀錄。
10
靳尚誼《毛主席在煉鋼廠》
2009年嘉德秋拍“新中國美術”專題夜場拍賣，靳尚誼油畫《毛主席在煉鋼廠》以2021.6萬元成交。
創(chuàng)作于1969年的《毛主席在煉鋼廠》，是靳尚誼唯一一件工業(yè)題材油畫。據(jù)介紹，當時要為建設中的北京地鐵站畫一大幅油畫，靳尚誼專門去鋼廠參觀并畫了速寫，前后歷時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