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杭州南宋官窯博物館“壺王”被專家質疑為贗品事件,一時引發(fā)社會廣泛關注。參與杭州“壺王”鑒定的四位專家,均出自文物系統(tǒng),其中張浦生和李伯謙是業(yè)內(nèi)權威,然而,質疑者楊靜榮也是故宮專家,文物鑒定“國家隊”內(nèi)部起紛爭,反映出文物鑒定之難和公信力正在受到嚴峻挑戰(zhàn)。
亂世藏金,盛世收藏。時下,收藏品暴利正催生一場全民淘寶運動。據(jù)估算,全國搞收藏的人數(shù)達到8000萬至1億,然而絕大多數(shù)人并不是尊重文化,而是把收藏當作投資,窮人希望一夜暴富,富人希望財富保值增值,有的古董甚至成為“雅賄”之物。這樣的“收藏運動”,本質上是打著文化幌子的財富游戲,用文物垂釣金錢,用金錢丈量文化,這種心態(tài)必然會折射到鑒定界。
在全民收藏時代,鑒寶節(jié)目滿天飛,鑒定專家層出不窮,然而在收藏界,文物真假難辨、參與造假、賣鑒定證書等新聞也層出不窮。譬如,在“金縷玉衣”天價評估中,原故宮博物院副院長等5位頂級專家就收受騙子謝根榮支付的幾十萬評估費。在文博界,有關文物鑒定亂象的各種故事有不同的流傳“版本”:西部某文物大省一位鑒定專家,自己寫考證文章,將自己的一把頗有爭議的青銅劍高價賣給博物館;河南省一位知名專家,指導親戚燒制仿古瓷器,而他則為買家開具鑒定證書;一位著名畫家的專場拍賣會上出現(xiàn)大量贗品,畫上均有其后人題跋,家屬竟憑此賺錢。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傳統(tǒng)的文物鑒定,靠的是專家眼看手摸,憑感覺和經(jīng)驗,俗稱“眼學”,然而,花樣翻新的造假手段,讓人目不暇接,防不勝防。如今,每個門類的文物似乎都有五花八門的造假方式。譬如紅木家具做舊,是將其扔進糞池,過幾年冒充明清家具;又如將活羊的腿割開,塞進普通玉石縫合好,幾年后取出,浸血的玉石可以冒充雞血石;再如假冒古代青銅器則是用酸梅汁泡、用酸堿液煮黑,再粘上古代青銅器的銅銹,以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而名家書畫造假,則是在裝裱時將一幅畫揭成兩層,或把小名家的款割下,換成書畫大家的款,以期混淆是非,坑騙錢財。
文物鑒定之亂,源自全民收藏虛火太旺;而文物鑒定之亂,又為全民收藏火上澆油,甚至誤導大眾收藏理念。本來,收藏投資講求鑒賞二字,頗有技術含量,而普通投資者并不具備這樣的素質,雖說專業(yè)人士可以幫助收藏者去偽存真,但由于有公信力的鑒定機構尤為匱乏,加上部分專家受利益驅動,不是成為謀取私利的黑手,就是成為機構炒家的幫兇,使盲目進入收藏界的投資者常常是買櫝還珠,飽受戕害。不可忽視的是,目前一個龐大的收藏品投機鏈條逐漸發(fā)展壯大,形成藏家做東、資本坐莊、專家忽悠、苦主買單的作業(yè)模式,正常的藝術品投資便向惡性金融衍生品方向轉型。在鑒定機制、定價機制、交易機制、監(jiān)管機制都存在黑洞的今天,要想從藝術品投資領域獲益,要么運氣極佳每次都能碰到一個博傻游戲中更笨的人接盤,要么就是賭場好手。可以這樣說,混亂不堪的藝術品投機市場,危害已經(jīng)遠甚于正在日益耗散公眾財富的股市和房市,現(xiàn)在之所以沒有崩盤,只是由于時間未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