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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市場價格波動，在高價位出售美元國債，是比較理想的解決過高外匯儲備的方案。但這只能是暫時的，不具有可持續(xù)性。中國當前的外匯管理體制已到非得脫胎換骨改造不可的時候，應高舉貿易平衡旗幟，把追求貿易平衡作為首要目標，徹底拋棄重商主義貿易觀，盡可能地減少外貿順差，從而間接減少國際貨幣市場波動給中國帶來的風險。
美國財政部于北京時間2月16日晚間發(fā)布國際資本流動報告（TIC），其中顯示2009年12月中國減持美國國債金額高達342億美元。
海外觀察家們對這一現(xiàn)象有全方位的解讀。有的認為中美關系發(fā)生逆轉，中國正在以經濟手段向美國施加壓力。但也有觀點認為，中美兩國關系磕磕絆絆，中國不必使用這種手段公開叫板，此次減持美國國債，只是一種商業(yè)策略行為。
自2008年9月成為美國國債第一大海外持有國之后，中國曾多次購買或者出售美國國債，但是，作為美國國債第一大海外持有國的地位始終沒有改變。此次出售美國國債占中國購買美國國債的4%，顯然是具有戰(zhàn)略意義的舉動。
眾所周知，由于美國經濟尚未起死回生，奧巴馬政府為了拯救經濟，編制了龐大的赤字財政預算。為了執(zhí)行預算，美國必然會增加發(fā)行美元貨幣，而美元的貶值必然會給債權國帶來嚴重損害。所以，為了規(guī)避風險，在適當?shù)臅r機出售美國國債，是十分自然的投資行為。最近一段時間，由于希臘等一些歐洲國家出現(xiàn)財政危機，歐元區(qū)內的主權債務風險加大，不少投資者紛紛購買美元，從而使美元價格上漲。在這個大背景下出售美元國債，是非常理想的選擇。它不僅可以規(guī)避長期的風險，同時也可以通過短期交易，獲得更多商業(yè)利益。
中國之所以成為美國的債權人，就是因為在國際貨幣市場上，美元一直處于不可替代的地位。中國出口產品換取美元貨幣，只能通過購買美國國債保值增值。但是，龐大的美國國債儲備，給中國帶來了潛在的商業(yè)風險和政治風險。因此，在適當?shù)臅r機出售美國國債，在中國國內已經形成了普遍共識。
但必須看到，目前我國仍然持有美國國債7554億美元。之所以會出現(xiàn)這種尾大不掉的局面，與我國的經濟結構和增長方式有關。中國的外貿出口企業(yè)相當一部分屬于外資企業(yè)，如果實行資本項目下的自由兌換，那么，中國的金融市場將會面臨巨大的風險。因此，中國政府實行了非常特殊的外匯管制政策，一方面允許經常項目下外匯自由兌換，另一方面則對資本項目進行合理的管制，要求企業(yè)必須將所得外匯存入國家銀行，以此來換回經營所需的人民幣。在這種特殊的貨幣管制體系內，中國外匯管理部門很快積累了大量的美元外匯。為了實現(xiàn)美元外匯的保值增值，中國政府成立了主權投資基金，在海外尋找投資項目。但是，由于缺乏必要的投資經驗，在初期投資中損失慘重。為了穩(wěn)妥起見，中國政府購買了大量的美元國債。
現(xiàn)在看來，這樣的投資行為并沒有達到雙贏的效果。美國為了自身利益的需要，千方百計地逼迫人民幣升值，從而減少自己的債務負擔；而中國購買大量美國國債，非但沒有減少商業(yè)風險，反而增加了政治風險。在這種情況下，利用市場價格波動，在高價位出售美元國債，是比較理想的解決方案。
但是，這種解決方案只能是暫時的，不具有可持續(xù)性。由于中國持有的美元國債數(shù)額龐大，如果短期內大量拋售美元國債，很可能會導致美元價格急劇下跌，中國的主權基金損失慘重，如果細水長流，緩慢地出售美元國債，那么，非但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反而會積累更多的問題，因為中國的外貿出口企業(yè)會源源不斷地換回美元，中國的外匯儲備中美元的比重還會不斷增加。
所以，在解決外匯儲備問題的同時，應當著手調整中國的經濟結構，逐步降低外貿出口在經濟增長中所占的比重，把生產型經濟逐步變成消費型經濟，通過擴大內需保持經濟穩(wěn)定發(fā)展。
筆者認為，此次調整中國外匯儲備結構，出售美元貨幣，是我國經濟結構調整的重要契機。決策者應當充分意識到，中國當前的外匯管理體制已到非得脫胎換骨改造不可的時候，應當允許外貿企業(yè)根據自身的需要，自由兌換外匯，這樣就可以把國家主權風險，變成外貿企業(yè)的風險，快速減少國家外匯儲備，防止由于美元大幅度貶值，給國家?guī)斫洕鸀碾y。更重要的是，決策者應把追求貿易平衡作為自己的首要目標，徹底拋棄重商主義的貿易觀念，盡可能地減少外貿順差，從而間接減少國際貨幣市場波動給中國經濟帶來的風險。
現(xiàn)在國際貿易被人為地切割為兩個部分，一個是以新興市場經濟國家為代表的傳統(tǒng)貨物貿易；一個是以發(fā)達市場經濟國家為代表的金融服務貿易。在傳統(tǒng)貨物貿易領域，新興市場經濟國家具有一定的比較優(yōu)勢，而在金融服務貿易領域，發(fā)達市場經濟國家具有絕對的主導權和話語權。許多發(fā)達國家正是利用自己的主導權，在國際金融貨幣市場翻云覆雨，把新興市場經濟國家通過傳統(tǒng)貨物貿易賺取的利潤掠奪過去。解決這個問題的最好辦法是，改變現(xiàn)有的貿易結構，修改金融服務貿易規(guī)則。不過，在規(guī)則沒有改變之前，新興市場經濟國家應當盡量避開金融服務貿易的陷阱，防止由于過分涉足金融服務貿易，而喪失自己的商業(yè)利益。
總而言之，中國應高舉貿易平衡的旗幟，在吸引外資的同時，改變外匯管理體制，實現(xiàn)藏富于民。與此同時，加快經濟結構調整的步伐，清理國內市場各種障礙，為出口企業(yè)轉型提供便利條件。
（作者系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社會發(fā)展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