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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出現亂子，世界經濟尤其是新興國家是否不再步履蹣跚了呢？這次美國次級債券危機提供了一個檢驗新興國家經濟對美國依賴程度的機會。現有的事實表明，這種影響依然重大，但已不像五、六年前那樣大。對于新興國家來說，這是一個不錯的進步。
美利堅合眾國在其崛起的初期，曾將孤立主義奉為自己在國際舞臺上的最佳姿態(tài)。在被稱為美國世紀的20世紀中（按照美國作家約翰·戈登的說法，20世紀是從1914年8月1日開始的），美國已將自己的影響力延伸到世界的每個縫隙。其結果是，美國打噴嚏，世界就會感冒。
而當21世紀到來時，越來越多的人認為世界唯美國馬首是瞻的時代過去了，新興國家自身已經培育起了相當的免疫力。一個例證是，許多觀察家急切地將新世紀以新興國家冠名。更為保險的一種預言是將未來近百年時間稱之為“金磚四國的世紀”。金磚四國是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四個發(fā)展中大國英文首字母縮寫即BRICs的中文直譯。
那么，美國出現亂子，世界經濟尤其是新興國家是否不再步履蹣跚了呢？這次美國次級債券危機提供了一個檢驗新興國家經濟對美國依賴程度的機會。目前，這個問題的最新答案或許是：美國感冒，世界打噴嚏。
當前的次級按揭貸款危機帶有明顯的“美國制造”的標志。次按危機從美國的房貸市場萌發(fā)，作用于資金管理機構，震撼著美國股市；并且，世界主要擔憂的焦點在于金融動蕩否會影響美國經濟增長的前景。美國金融市場的動蕩和對美國經濟增長的悲觀預期是美國傳導其經濟影響的兩個渠道。因而，在這場危機中，新興國家將會很快發(fā)現，一個金融動蕩和經濟勢衰的美國，對其到底會構成多大的影響。
現有的事實表明，這種影響依然重大，但已不像五、六年前那樣大。
近來不少觀點認為，美國已經不是世界經濟增長的引擎，應該把目光轉向新興國家。繼亞洲的“四小龍”、“四小虎”之后，人們又概括出了世界經濟新興“增長極”，即所謂的“VISTA五國”，它包括越南、印尼、南非、土耳其和阿根廷這五個中型的發(fā)展中國家。在世界經濟聯(lián)系中，這些新興國家扮演著越來越活躍的角色。同時，大國之間的經濟格局也在悄然變遷。今年2月中國外貿出現了一個有意義的變化，中國向歐洲的出口首次超過了對美國的出口。在很多人眼中，這意味著中國已逐步減少了對美國市場的依賴。
基于這些理由，我們時常能夠聽到很多新型國家經常自豪地聲稱，本國經濟已無需過多地看美國經濟的臉色了，因為經濟的多極化已將風險從美國這一個籃子分散到了多個籃子中去了。然而，從這次危機所波及的范圍以及所造成的損失來看，這種觀點是過于樂觀了。按照世界銀行近日的估計，世界WTO預計今年世界經濟增長率將下降到3%左右，而全球貨物貿易增長率將由去年的8%減速到6%左右。
美國信貸市場的危機已演化成為全球性的股災，并且尤以新興國家為重，從香港，到新加坡，韓國，到俄羅斯，再到巴西，上周的后幾天股市均經歷了近期的最大下跌。而上周五，美聯(lián)儲將貼現率下調50個基點后，美國股市出現大幅反彈。這足以表明，美國仍然舉足輕重。或者也可以說，美國仍具備將本國的風險在全球市場進行分攤的能力。如果說新興國家已經開始改變將本國經濟表現的好壞維系于美國身上的話，美國在分散和傳遞風險上做得遠為成功。事實上，就中國而言，雖然美國已不再是第一大貿易伙伴，但中國向美國出口所占本國GDP的比重是美國向中國出口所占GDP比重的20倍。風險的集中度顯然不可同日而語。
對于新興國家而言，美國經濟的衰退還可能會通過美元的貶值而殃及本國經濟。在中國高達1.3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中，約有三分之二是以美元資產持有的。美元的貶值將會造成巨大的損失。另外，美元的加劇疲軟也會對包括中國在內的新興國家的出口競爭力造成影響，而出口在新興國家的經濟增長中通常發(fā)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這些考量要求新興國家不得不主動分攤來自美國金融市場的風險，并維持美元的基本穩(wěn)定。
不過，新型國家現在所處的地位要好于數年之前。在發(fā)生“9·11事件”的2001年，美國經濟衰退的衰退使得亞洲的出口增長率同比下降了10個百分點。而現在還沒有證據表明，美國經濟的問題會對新興國家的實體經濟造成類似程度的破壞。新興國家需要美國的消費者和金融機構，但世界其他地區(qū)也在提供相同的服務功能。更重要的是，新興國家自身的市場也在走向成熟，本土化的金融機構也雄心勃勃，而曾經為籌措發(fā)展資金而苦惱的新興經濟體正涌動著充裕的流動性。
美國金融市場的紊亂也有助于亞洲恢復對其金融體制的信心。目前，反思亞洲金融危機的潮流尚未完全消退，卻出現了另一個需要反思的案例。在亞洲金融危機之后，東南亞的公司治理結構和金融市場的監(jiān)管體制飽受詬病，然而，眼前的事實表明，美國市場中存在類似的弊端。在過去幾年時間里，美國的消費者和銀行肆無忌憚地擴張信貸信用，資金管理機構也對高風險債券趨之若鶩，而監(jiān)管者并沒有做出及時地調整。這些情況與亞洲金融危機發(fā)生的背景十分相似。從這個角度說，亞洲沒有必要再為自己曾經讓全球經濟遭受風暴而羞愧，并且有理由發(fā)展有亞洲特征的金融系統(tǒng)。
總之，在這次次級債券市場所引發(fā)的危機演繹中，美國經濟對新興國家影響已不如原來那樣大。對于新興國家來說，這或許是一個不錯的進步。
（作者為復旦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經濟學博士；供職于央行上海總部金融市場研究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