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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5-27 作者:鄭渝川 來源:天涯社區(q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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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具體來說,包括電影放映機、技術、藝術和產(chǎn)品,過去一個多世紀來深深改變了社會文化,參與塑造了當代人的公民性格,最重要的是,同時重塑了人對現(xiàn)實的認知、豐富了人的情感想象。 電影的技術起源幾乎就是個謎。1895年問世的電影放映機能以化學復制和機械放映的方式逼真地表現(xiàn)原物,進行真正理性的光學演示。但讓后世的科學家和藝術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樣一臺放映機居然沒有像當時的其他新發(fā)明成果那樣用于科學,而是拿來放映拍攝的畫面,然后供人觀賞。而在此前,從普拉托的“詭盤”到奧爾內(nèi)的“走馬盤”,再到活動影像放映機、定時攝像機,貫穿19世紀各時段的新技術發(fā)明,也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被用在科研領域,而是似乎很巧合的在為電影(放映機)出現(xiàn)長期提供毫無實際意義的技術積累。 但比起技術來源、起源的神秘,電影“上鏡頭性”的功能需要,卻一直是隱藏在人們心中的愿望。人生的短暫,社會洪流面前凸顯出的個人的渺小,讓古往今來的人們試圖通過各種方式,實現(xiàn)某一種“生活再現(xiàn)”、“永久的存在”——興建宏大而不朽的建筑是所有古代、近代文明的選擇,但仍不足以記錄某個人。19世紀中期,攝影、照片技術的出現(xiàn),開始讓前述愿望有了部分實現(xiàn)的可能,自此后,照片開始取代遺物、枯花、珍藏的頭發(fā)或手帕,以及小物件、小擺設,發(fā)揮記錄個人、傳遞記憶與情感的功能。 照片的內(nèi)容,或者說主題,往往并不是局限為拍攝鏡框內(nèi)的人和物,而是拍攝者試圖對其投射和附加的意義。換言之,“物質的”影像就具有了“精神的”性質,既是一種記錄,也更體現(xiàn)為想象與重塑,體現(xiàn)了客觀性與主觀性的交匯。主觀欲望越強,它所附著的影像就越會自我投射、自我異化、自我幻覺化(構建客觀化假象),被賦予了超現(xiàn)實性。 電影繼承了照片的上鏡頭性和超現(xiàn)實性。電影放映機一經(jīng)推出,人們?yōu)橹鋫涞妮o助技術就在設法服務于上述超現(xiàn)實性,比如,拍攝動態(tài)畫面的藝術對暗影和映象進行加工、強調(diào)或夸張,以賦予影像最大的感染力。 世界第一位電影藝術家梅麗愛(1861-1938)將非現(xiàn)實主義引入了電影,大量引入特技、奇幻,因而一時間就讓幽靈、超能力者、骷髏充斥了早期銀幕,變換攝影機與拍攝對象的距離以獲取不同鏡頭、使用布景、燈光特效、疊印、特寫、漸顯、漸隱、疊化等一連串富有想象力的手法得以廣泛應用,通過剪輯,讓電影中的空間、時間可以經(jīng)變形而為主題服務。在法國當代著名思想家、法國社會科學院名譽研究員、法國教育部顧問埃德加·莫蘭看來,梅麗愛制造魔幻和神奇的特技和表演,與巫術和秘書如出一轍,旨在讓觀眾陷入如夢如幻的狀態(tài)。至此,電影放映機轉變?yōu)殡娪八囆g。 電影的藝術性,還與以下兩點有關。首先,電影能抓住人們熟視無睹、經(jīng)常使用和習以為常的東西,使之突現(xiàn)、跳躍、消失、成長、還原、萎縮,靜物開始具有了流體性、活動性。其次,音樂成為電影的情感參與的一個部分,加劇了影像投射和想象的表現(xiàn)力,連同靜物流動性、人物影像,就讓電影場景突破了單一再現(xiàn)現(xiàn)實的層次。正因為此,電影影像就擁有了情感力量,讓表演具有可信性,促進觀眾在觀賞時自動進入“投射-認同”的狀態(tài)。早期的故事片電影,已經(jīng)十分凝練的聚合“投射-認同”的反應鏈條,讓觀眾通過環(huán)境、事件、人物和角色,在自己的大腦中還原電影作品的夢幻和主觀性,并重新構建自己的想象。 埃德加·莫蘭1956年寫出《電影或想象的人》一書,試圖從電影重塑人的現(xiàn)實認知、再造情感想象的角度,以社會人類學的方法重新講述電影這項藝術的起源及發(fā)展。在他看來,人類對再生的普遍信仰只有兩個源泉,一是相信化身,即在映象、陰影和夢幻中出現(xiàn)的另一個自我,二是篤信變形,即生命從一種形式轉化為另一種形式。現(xiàn)代電影業(yè)之所以會推廣為普及型的文化形式,就在于構建了“想象的人”,借助變形手法,復蘇了化身世界。從這個意義上講,電影從一開始就具有“藝術性”、“人文性”,其次才是其工業(yè)性、世俗性。 電影藝術是現(xiàn)實與虛幻的復合體,兼納清醒和夢幻。好的電影作品總是讓人重新感知已有的真實生活或看到聞所未聞的、但卻存在過的真實生活,滲透著情感和魔法的參與。也可以說,既能讓電影帶來的夢幻和現(xiàn)實相結合,積極有效投向想象和情感參與,又能控制自己的反應,避免過度代入,保持必要理性,才是善于從這項藝術中獲得享受的做法;相反,被異質化的電影逼真、理想化、虛構、奇跡手法或場景所惑,代入過深,毫無保留的接受電影“夢幻”,讓自己陷入“白日夢”的狀態(tài),就不能不說是反現(xiàn)實的自尋煩惱。埃德加·莫蘭在這本書的末尾意味深長的指出,“這種夢幻還會反過來塑造我們清醒狀態(tài)的生活,它們教我們?nèi)绾紊罨蛉绾尉芙^生活。我們要重新把夢幻看作社會化的有用之物,否則,我們和夢幻之間便會糾纏不清……我們應當對夢幻提出詢問,即把想象重新納入人類的現(xiàn)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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