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福生科雖然營業(yè)收入、凈利潤造假數額較大，但在會計更正減少虛增收入時同樣會核減營業(yè)成本，即使盈虧方向生變，與上市前相比，公司主要產品毛利率應維持在合理波動水平。”11月末，一位投行人士告訴本報記者。
萬福生科（300268.SZ）2012年半年報更正信息顯示，公司綜合毛利率較上年同期下降-37.27%，其中葡萄糖粉、優(yōu)質米產品和麥芽糖漿產品的毛利率，同比分別下降79.01%、73.81%和60.66%。
主要產品毛利率異常大幅下降，是由于市場形勢突變，還是上市前業(yè)績粉飾過度？投資者不得不把狐疑的目光投向其IPO業(yè)績的真實性，并發(fā)問，萬福生科會不會是綠大地（002200.SZ）第二？
財務造假兇猛
經過萬福生科財務人員妙筆生花，童大全從公司的糧食經紀人變成工程、設備供應商。
“A股上市公司中財務造假最常用的手段是重大遺漏（關聯交易、對外擔保）、虛增收入和虛增資產，尤其是后兩種情況更多。”湖南資深財務專家、注冊會計師錢先生錢先生告訴記者。
萬福生科招股書表示，與其業(yè)務模式最相近的上市公司是北大荒（600598.SH），其產品也包括大米、麥芽糖、蛋白粉等，與公司有多個產品重合。
北大荒財報顯示，公司主營收入/平均應收賬款、（平均應付賬款+平均應付票據）/主營成本、主營收入/平均固定資產、凈利潤/貨幣資金4個重要指標，2009-2011年的均值分別為10.36、10.2%、1.75、25.26%，而萬福生科對應數據分別為45.09、2.48%、3.58、67.98%，兩者存在顯著差異。
“兩家公司業(yè)務模式類似，主要產品重合，這些指標不應有如此大差異。”錢先生認為，萬福生科的主業(yè)收入、主業(yè)成本、應付賬款和應付票據、凈利潤和固定資產等數據存在操縱之嫌。
“因為一旦虛增主業(yè)收入，則前五項指標基本上都會做相應調整，導致與同行企業(yè)指標顯著異常。”錢先生說。
他向記者介紹，現金流量表因采用收付實現制，記錄都需要相應票據作支撐，造假可能性極小。
“特別是現金流中的自由現金流指標，由于扣除資本支出和營運資本增加，它一般與凈利潤的增長趨勢一致。”錢先生指出。
反觀萬福生科的凈利潤和自由現金流增長趨勢，卻出現嚴重背離趨勢。財報顯示，2009-2011年，公司凈利潤分別為3956萬、5555萬、6026萬，逐年遞增，而自由現金流值分別為332萬、-3997萬、-10276萬，連年大幅下滑。
公司公告顯示，2012年上半年，其在湖南銷售收入實為3976.55萬元，更正前卻虛報為17150.33萬元。前五客戶中，對湖南祁東佳美食品有限公司、津市市中意糖果有限公司（下稱中意糖果）銷售金額實為222.80萬元、118.73萬元，被虛報成1415.61萬元、1341.95萬元。
更離譜的是，中報數據更正前，名列第三大客戶的湖南省傻牛食品廠（下稱傻牛食品）（銷售金額1380.39萬元）、第五名的懷化小丫丫食品有限公司（下稱小丫丫食品）（銷售金額1340.64元），更正后均從前五大客戶名單中消失。
值得警惕的是，中報更正前的前五大客戶，在公司上市前三年又一期的報告期內，均為大客戶名單常客，這讓人不由得懷疑IPO報告期內，萬福生科也虛增銷售收入。
為滿足虛增收入、虛增成本需要，萬福生科還隨意確認應收賬款、應付賬款余額。
2012年半年報更正前，常德市湘原貿易有限公司、湖南雙佳農牧科技有限公司、樂哈哈食品廠、佛山南海娥興糧油經營部、衡陽市炎健商貿有限責任公司5家公司應收款合計512.29萬元，但更正后，這些欠款大客戶也從應收賬款前五名客戶名單消失。
而更正前的預付款項金額前五名客戶名單上，第一名為自然人童大全，預付金額1002.71萬元，未結算原因為預付工程、設備款，工程尚在建設中。
但此人根本不是什么工程、設備供應商。
萬福生科招股書顯示，公司在每年初與糧食經紀人簽訂稻谷采購意向性合同，2011年共與35名糧食經紀人簽約，與童大全簽訂的意向合同序號為24，意向采購稻谷4000噸。
經過萬福生科財務人員妙筆生花，童大全從公司的糧食經紀人變成工程、設備供應商。
業(yè)務員主辦泄露銷量“貓膩”
王道選透露，中意糖果的采購主要集中在下半年。記者問及具體采購量時，王想了片刻后表示，“去年大約5000噸，前年差不太多。”
與萬福生科及龔永福刻意低調相對應的是，萬福生科IPO上市前數年的營業(yè)收入和相關產品銷量，特別是其部分大客戶近年的銷售數據，同樣讓人霧里看花，真假莫辨。
11月22日下午，記者以某糖果廠采購員身份來到萬福生科桃源縣陬市鎮(zhèn)總部，輾轉獲得公司的部分大客戶銷售數據、主營產品銷量等信息，比對后發(fā)現，不僅是今年上半年，公司2010年、2011年的實際營業(yè)收入和經營狀況，亦與其在招股書披露的數據出入頗大。
當日下午，記者前往萬福生科暗訪時，一開始，自稱負責公司常德地區(qū)銷售的業(yè)務主辦王道選對記者頗為警覺，反復盤問糖果廠的規(guī)模及一些技術性問題，記者一一從容對答，王逐漸放松警惕，與記者聊起具體業(yè)務。
“糖果廠主要采購我們的麥芽糖漿，這個行業(yè)有季節(jié)性，上半年除1、2月份外基本是淡季，采購量較少，7月開始，下半年才是旺季。”王道選告訴記者。
萬福生科招股書中，常德津市中意糖果公司自2008年至2011年一直是公司前五大客戶之一，其中，2008至2010年連續(xù)三年占據公司客戶榜首；另一家公司懷化小丫丫食品公司則在2011年上半年位列公司第三大客戶。
“中意糖果主要做高中端糖果，它的麥芽糖漿基本都是從我們公司采購。”王道選透露，中意糖果的采購主要集中在下半年。記者問及具體采購量時，王想了片刻后表示，“去年大約5000噸，前年差不太多。”
他還告訴記者，萬福生科麥芽糖漿在長沙和常德執(zhí)行兩個出廠價：長沙3150元/噸，常德3300元/噸，“中意是大客戶，價格比3300元/噸略低，但高于3150元/噸。”
以此計算，2010年和2011年，萬福生科對中意糖果的銷售額應為1650萬元左右。蹊蹺的是，在本應屬于淡季的2011年上半年，萬福生科招股書卻宣稱對中意糖果實現了2147萬元銷售，2010年實現了3103萬元銷售，比較之下，差距超過50%。
據萬福生科另一名負責懷化地區(qū)的業(yè)務員透露，懷化小丫丫80%的麥芽糖漿從萬福生科采購，“去年全年小丫丫的采購量超過500萬元，但不到1000萬元，上半年大約200萬-300萬元。”
不過，懷化小丫丫2011年上半年的采購額，萬福生科招股書顯示為1370萬元，多出上千萬元。記者問及近兩年萬福生科麥芽糖漿的具體產量，王道選透露，“大約3萬噸”，這與公司招股書披露的2010年5.68萬噸、2011年1-6月2.69萬噸的麥芽糖漿產量相去甚遠。
“我在開會，不太清楚這個情況。”11月23日中午，記者致電中意糖果董事長譚紹新，求證其公司采購萬福生科麥芽糖漿數量時，譚頗為警覺，寥寥數語后立即掛斷電話。
大客戶銷售數據不合邏輯
窺一斑而知全豹，萬福生科包括IPO報告期在內的財務報表，各項財務數據能有多少可信度可言呢？
根據招股書，2008-2010年，萬福生科向中意糖果麥芽糖漿的銷售金額分別為2307.06萬元、2189.14萬元、3102.67萬元。
同期，萬福生科麥芽糖漿歷年的銷售均價為2.60元/公斤、2.66元/公斤、2.67元/公斤。
由此推算，中意糖果從萬福生科采購的麥芽糖漿為8873.31噸、8229.85噸、11620.49噸。
本報記者查詢到，2011年5月31日，常德市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局與農業(yè)產業(yè)化局信息網發(fā)布的省級龍頭企業(yè)簡介顯示，中意糖果系湖南省最大的糖果及果凍生產企業(yè)。2010年年產糖果、果凍17200噸，實現銷售收入20380萬元，實現利潤2268萬元。
而中國食品工業(yè)協會糖果專業(yè)委員會技術顧問張忠盛接受媒體采訪時介紹，一般來說，水果硬糖中的淀粉糖漿或麥芽糖漿的比例應在12%至18%之間，奶糖中的比例應在25%以下。
依據上述專業(yè)人士提供的糖果生產合理使用麥芽糖漿比例測算，假設中意糖果2010年生產17200噸全部為糖果（果凍含糖量遠低于糖果），且生產的糖果品種均為奶糖，則其當年麥芽糖漿合理耗用量僅為4300噸，但萬福生科對中意糖果的麥芽糖銷量則高達11620.49噸，為其合理用量的2.7倍。
需要說明的是，麥芽糖漿保質期最長不超過半年，夏季高溫時節(jié)的保質期只有三個月。因此，很難想象客戶會提前大量收購原料囤積的情況。
前五大客戶名單中，萬福生科對另一家大客戶常德市鼎城區(qū)裕佳食品有限公司（下稱裕佳食品）的銷售更詭異。
2008年、2009年，裕佳食品一直名列公司第二大客戶，萬福生科對其銷售金額為1890.44萬元、1870.60萬元；2010年，公司對裕佳食品的銷售金額為2693.73萬元，名列第三大客戶。
萬福生科2011年年報補充更正信息顯示，對裕佳食品銷售的產品與中意糖果同為麥芽糖漿。依據招股書披露的歷年麥芽糖漿售價及上述銷售金額測算，2008-2010年，裕佳食品從萬福生科采購的麥芽糖漿數量分別為7270噸、7032噸、10089噸。
常德市蔬菜辦公室網站信息則顯示，裕佳食品是以冬瓜、南瓜、大豆、湘蓮、畜禽、蛋品加工生產食品餡料的農副產品加工企業(yè)，2009年生產水果味餡5975噸。
11月7日，蚌埠市好味佳餡料廠許經理告訴本報記者，“相比糖果生產，水果味餡用糖量只有20%，雖然可以用淀粉糖替代，但目前技術水平只能替代40%。”也就是說，水果餡料生產過程中，麥芽糖漿用量的比例只有8%。
由此推斷，裕佳食品從萬福生科采購麥芽糖漿的合理數量只有478噸，但公司2009年賣給裕佳食品的麥芽糖漿卻高達7032噸。
裕佳食品還有一個名為南麒月香食品的全資子公司，同樣生產水果味餡，2009年產量6820噸。
按此計算，2009年，裕佳食品母子公司水果味餡合計產量為12795噸，按照上述生產水果味餡合理添加麥芽糖漿的比例測算，則裕佳食品母子公司合理共用麥芽糖漿數量應為1023.6噸，較其從萬福生科采購7032噸相距甚遠。
還有一個細節(jié)值得警惕。萬福生科2011年9月27日在創(chuàng)業(yè)板上市，截至2011年6月30日的前五名應收賬款名單上，居然沒有一家為公司前五大客戶，欠款排名第一的常德市鼎城信達油品有限公司，應收賬款為84.91萬元。
盡管應收賬款金額不大，但公開信息顯示，該公司為系列銅鋁鐵鋼及各種金屬鑄扎、線材拉拔潤滑油（劑）的專業(yè)生產廠家，與萬福生科不存在上下游關系，不知萬福生科出售什么產品可讓它生產線材拉拔潤滑劑。
窺一斑而知全豹，萬福生科包括IPO報告期在內的財務報表，各項財務數據能有多少可信度可言呢？